博仕书屋 > 其他小说 > 家臣 > 正文 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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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院短暂地热闹了大半日。院门敞开,大迎宾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陌生面孔&30340;美婢仆童托举短案食盘,沿着长廊疾行。

    白蝉哪里都没有去,寸步不离地守着阮朝汐。

    荀氏家主和荀二郎君并没有停留太久。他们这次以送年礼土产&30340;名义前来,晌午开了宴席,不等天黑便告辞离去。

    出庭院时轮椅转动不便,几名家仆满身大汗地挪下台阶,家主荀樾回头吩咐一句,身侧&30340;孟重光还有另一名家臣赶过去帮手。

    阮朝汐趴在窗棂边,隔着窗缝,只露出两只眼睛往外瞧,明白看出荀氏家主眼底&30340;关心。

    荀玄微站在院门外等候,神色如常,噙笑看着。

    阮朝汐心里惊诧不解。荀氏家主是怎么想&30340;,明明是荀氏最杰出&30340;两个儿郎,并称双璧,他怎么厚此薄彼,那么明显地不喜欢坞主,倒是很关心荀二郎君。

    白蝉轻轻拍了下她&30340;脑袋,站在窗边,替她把窗关紧了。

    庭院里短暂安静了一阵,有妇人&30340;嗓音高声喊:“白蝉。”

    那声音听来陌生,不似云间坞&30340;人。白蝉探头往外看,惊咦出声:

    “外头那位沈夫人,是郎君&30340;傅母。自小守着郎君长大,待郎君极亲厚&30340;。沈夫人或许是跟着荀氏壁&30340;车队过来探望,我需要出去招待一下。”

    沈夫人瘦削身材,身姿端庄,生了一张极严肃&30340;面孔,白蝉迎出去,在沈夫人面前深深万福,两人低声说了一会儿话,沈夫人&30340;脸上露出少许笑意,白蝉把她让去旁边厢房里说话。

    阮朝汐独自在室内坐了一会儿。

    所有人跟随荀玄微出去送行,只送出主院显然不够,只怕会一直送出坞门外,就连守院门&30340;两名荀氏老仆都跟出去了。庭院里&30340;白雪被踩得凌乱不堪,几个仆从悄然无声地洒扫,更显得院落冷清。

    天色渐渐地黑下来了。

    阮朝汐坐在屋里,没有点灯。

    她今日见了荀氏家主一面,寥寥品评几句,竟像是坐实了她阮氏流落在外&30340;旁支士族女身份,脖颈间挂习惯&30340;玉佩从未像此刻那么沉重。

    刚才白蝉在时,她还能正常地对话,但独坐在黑黝黝&30340;屋里时,她会忍不住去回想,越想越茫然,她已经不知自己是谁了。

    东苑众人其实就在一墙之隔,但她不想去找他们。身上新换&30340;襦裙让她不惯,说不清&30340;身份更让她心烦。

    屋里没有点灯,窗外庭院里&30340;灯火便映进来。庭院已经被洒扫干净了,整洁而空旷,四周寂静无人声。

    阮朝汐夹着氅衣推开门,走到庭院中央传说里‘引凤而栖’&30340;梧桐树下,用力推几下树干,抖落枝桠高处&30340;积雪,在各处守卫部曲们惊异&30340;眼神里,捞起襦裙裙摆,踩着树下张开&30340;网,利索几下爬上了树。

    高处&30340;山风呼啦啦刮过身侧,冷得脸颊刺痛,呼吸间都是新雪&30340;气味。

    阮朝汐把御寒&30340;氅衣盖在身上,身子在枝桠间缩成一团,极目远眺。

    坞门处果然灯火大亮,正门敞开。荀氏壁数十辆大车已经出了坞门,跟车仆从们&30340;火把绵延数里,映亮了整条下山道。

    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远方,天高路远,感觉呼吸畅快了。又低下头,看向东苑方向。

    冬日天黑得早,天黑了,却还未到晚食时间。东苑宽敞&30340;沙地周围点了火把,大人不在,诸童子们都在自觉演练新学&30340;拳脚功夫,沙地映出各人群魔乱舞&30340;影子。

    阮朝汐多看了几眼,正好陆十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儿。她抿嘴笑了下,正要把目光转向后山,一个行为鬼祟&30340;身影却出现在视野里。

    那身影体型娇小,扎了双髻,身量不高,明显是个小少女。但身上穿&30340;一袭石榴红色绮罗曳地裙,又不像是西苑少女们&30340;装扮。

    说她行为鬼祟,因为她沿着长廊碎步疾行,直奔书房方向而去,人却时不时地往长廊柱子后面钻,做出隐藏行迹&30340;姿态。

    阮朝汐从高处往下看,守卫主院&30340;四五队部曲早已盯住了来人,偏偏那小少女还以为自己隐藏&30340;很好,往身后打出一个手势。

    长廊尽头响起急促&30340;脚步声。身量略高、身穿窄袖绯袍&30340;小少年从暗处疾奔过来,紧张得左顾右盼,

    “这样不好吧?外兄[1]不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们……就这么闯空房?”

    “傻子。”小少女压低嗓音教训,“等三兄回来了,你以为我们还能进&30340;去?他可看重书房后面&30340;小院了,我求了那么多次,他只允我进去一次,不到半刻钟就被赶出来。你更不可能进去了。想瞧三兄&30340;小院,只能趁他不在时。”

    小少年被说动了,两人兴奋地往书房方向奔去。

    阮朝汐在高处看得清楚,低头去看各处布防&30340;部曲。部曲们不知顾虑什么,始终未现身阻拦。几个身影悄然去找白蝉。

    阮朝汐思考着要不要过去拦。短短一句‘三兄’,让她猜度出几分石榴裙小少女&30340;身份。但现在她想不清楚自己&30340;身份,做什么事都多了一层顾虑。

    瞻前顾后&30340;感觉不太好,她坐在枝桠间未动,细白&30340;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枝头积雪。

    簌簌掉落&30340;积雪引起了小少年&30340;注意。他今年十二岁,不多不少学了点武,又恰巧陷在做坏事&30340;紧张激动情绪里,听到异响,立刻敏锐地循声望树上望。

    抬眼便望见漆黑夜色里,头顶高处一轮勾月,月下梧桐枝杈往四方伸展,枝桠间显露出一张玉雕雪砌般&30340;精致面容。

    面容雪白,眼神明澈,正低头往他这边望过来。周围却黑黝黝&30340;,精致五官下竟不见身体。

    小少年脑袋嗡一声,人懵了。

    片刻后,廊下传来惊天动地&30340;惨叫。

    “山里&30340;精怪——!”

    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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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得声音都劈了,把身侧&30340;石榴裙小少女死命往后一推,指着树枝高处放声惨叫,“七娘,快跑!树上有精怪啊啊啊啊!”

    阮朝汐也惊懵了。

    她循着小少年高举发抖&30340;手指,视线落在往自己身上,恍然了悟,唰得掀开肩头保暖&30340;氅衣,露出暗色氅衣下覆盖&30340;霜色小袄。

    “你才是精怪。”她不悦地说,从枝桠间站起,扶着粗壮枝干,一步步地往树下攀爬。

    守卫部曲从各处现身,打开长木梯,架在树干上,方便她攀下。

    闹出了这么一大通动静,四面八方突然冒出许多明火执仗&30340;守卫,打算趁无人闯空房&30340;小少女也傻了,脚步停在回廊尽头,不甘心地打量着周围部曲。

    绯袍小少年倒醒过神来,追在阮朝汐&30340;背后迭声地问,“原来你不是精怪……刚才实在失礼。你是哪家&30340;小娘子?大晚上&30340;怎会攀去树上?”

    阮朝汐不理他,几步站定在石榴裙小少女&30340;面前,仔细打量几眼,开口询问,“荀七娘?”

    小少女诧异反问,“你知道我?你又是谁?”

    “我是……”阮朝汐迟疑了片刻,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最后只避重就轻地说,“我姓阮,阮阿般。坞主吩咐过,若七娘从荀氏壁过来了,叫我带你四处玩儿。”

    她说得含糊不明,荀七娘居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

    回头对身侧发愣&30340;小少年解释说,“她就是那个新近寻回来&30340;阮家小娘子,还没有认祖归宗,借住在三兄这处。我听孟重光说&30340;,荀氏壁这几日传遍了。”

    小少年也露出恍然&30340;神情,露出同情神色,小心翼翼看了阮朝汐一眼。

    “世道太乱了。阮小娘子能被外兄寻回,又有机会重入宗族,算是不幸中&30340;万幸。”

    阮朝汐抿了抿嘴,岔开令她不适&30340;话题。“你们去书房做什么?坞主不在那里。”

    小少年又凑过来问,“阮小娘子,你怎么大晚上&30340;在树上——”

    荀七娘把他挤开,自己凑过来阮朝汐身侧,悄声问她,”阮小娘子,守书房&30340;部曲和你相熟否?你去书房,他们拦你不拦?”

    阮朝汐如实说,“我每日都去书房&30340;。他们不拦。”

    “好极了!”荀七娘兴奋起来,回头对小少年说,“天助我也,有阮小娘子在,照常行事。”

    又过来跟阮朝汐商量,“三兄叫你带我四处玩儿,就由你带我们去小院。小院里养&30340;兔儿现在多少只了?”

    阮朝汐:?

    “什么兔儿?”她诧异地问,“小院我知道。但小院里有兔儿么?我未曾听说过。”

    荀七娘也惊异起来,“你怎么会不知道?”

    她悄声比划着,“三兄无事时喜欢制笔。制出来&30340;云间紫毫,在豫州极有名&30340;,非我们荀氏&30340;亲朋故友决计弄不到手。紫毫笔用&30340;是兔儿身上&30340;毛啊。兔儿就养在小院里。”

    阮朝汐听她提起“云间紫毫”,顿时想起书房里时刻备着&30340;檀木笔盒。里头整整齐齐放着&30340;,确实都是各式长短粗细&30340;紫毫笔。

    “紫毫笔我知道,书房里好多支。”她惭愧地说,“我刚来不久,不知坞主会制笔……”

    白蝉在这时得了消息,匆匆赶过来拦阻,苗条&30340;身影出现在庭院远处,在月下映出急促闪动&30340;影子。

    荀七娘紧张起来。

    她一手扯起身边&30340;小少年,令一手扯住阮朝汐&30340;衣袖,“白蝉要来了,快跑!她最爱向三兄告状,莫要被她看清我们&30340;脸!”

    小少年跑得比荀七娘还快,阮朝汐被两人&30340;力道扯着往前一路奔跑,边跑边喊,“等等,七娘,你往哪里去?前头是书房!”

    “前头当然是书房!”荀七娘气喘吁吁地提着裙摆疾奔,“来都来了,哪有无功而返&30340;道理。我带你们去看三兄养&30340;兔儿!”

    前方是虚掩&30340;书房,两边暗处是两组护卫部曲,今夜值守&30340;是教过东苑武课&30340;高邑长。

    三十多岁&30340;魁梧汉子,持刀站在窗下阴影里,领头&30340;荀七娘看不到他,但身后&30340;阮朝汐转过视线,和窗下&30340;高邑长打了个照面。

    高邑长头疼地看着眼前局面。

    估量来人情况,揣度郎君心意,他最后默然后退两步,无声无息地避入了阴影暗处。

    荀七娘畅通无阻地踏进书房门槛,拖着身边两人,兴冲冲直穿明堂,往通往小院&30340;后门方向走。

    阮朝汐想起一件要紧&30340;事,挣扎着要停步,“等等,七娘,坞主不喜旁人进他小院——”

    等她一句话喊完,脚已经踩过了书房后门。

    “进小院啦!”荀七娘松开她&30340;手,快活地说,“阮小娘子,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这儿你最熟,快我四处玩儿吧。”

    阮朝汐:“……”

    “我不熟。”她站在自己曾在树上远远眺望过&30340;阴阳八卦白沙庭院里,靴底往后退半步,忍住想碾一碾雪白沙粒&30340;念头,“我是头一次进来。”

    脚踏进了小院,人破了戒,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她看了眼身侧&30340;两位同谋。

    荀七娘早踩着白沙进了庭院,兴致勃勃地抚摸两颗充当阴阳阵眼&30340;黑白奇石;小少年没挪步子,站在她身侧,视线带着一丝紧张望来。

    “我姓钟,双字少白。”小少年终于得了喘息机会,可以当面通报姓名了。

    “我在钟氏壁&30340;年轻一辈里行十二。阮小娘子亦可叫我十二郎。”他文绉绉地说道。

    听到‘钟氏壁’三个字,阮朝汐惊异瞥过一眼。

    豫州三大士族,颍川荀氏,陈留阮氏,颍川钟氏。

    这小少年一口一个‘外兄’,她原以为是坞主&30340;远房亲戚,原来是钟氏&30340;小郎君?

    颍川钟氏,那也是了不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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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40;高门大姓。

    对着殷勤自报家门&30340;钟小郎君,她还没想好如何回应,庭院里&30340;荀七娘倒先插了嘴。

    “呸,同辈谁叫你十二郎。”她不客气地说,“你是钟氏壁最小&30340;一个,不都喊你小十二?”

    钟少白怒道,“荀莺初!你会不会说话!不是小十二,是钟十二!”

    荀莺初拍掌大乐,又故意唤他,“小十二。”

    这是阮朝汐第一次见到相似年纪&30340;高门贵女和小郎君。外兄妹当面吵到要打起来,和她想象里&30340;‘笑不露齿、规行矩步’&30340;士族端庄形象大相径庭。

    但相比起端庄规矩&30340;‘笑不露齿、规行矩步’,面前嬉笑怒骂&30340;两位同龄人,真性情尽情显露。阮朝汐虽然被他们两个拉扯得入了小院,破了戒,心里并不反感他们。

    她自己也有点好奇坞主到底有没有偷偷藏兔儿在小院里。

    阮朝汐踮脚取下一盏长廊灯笼,提在手里,打断了两人吵架,“不是说要进来看兔儿?趁着白蝉阿姊来前,快些找吧。”

    灯笼映亮了她精巧&30340;下颌,瓷白肌肤隐在阴影里。

    她在书房里习字&30340;时间多了,不知不觉学去了荀玄微惯常&30340;神情。乍看起来表情并无太大波澜,但心绪愉悦&30340;时候,神色自然舒展,目光柔和明澈,微弯&30340;眼睛里漾出清浅笑意,仿佛头顶月光揉碎进了眼底。

    荀七娘怔了一下,连吵嘴都停下,稀罕地凑近过来细细打量,“阮小娘子,你究竟怎么长成这样&30340;?我看你三庭五眼,五官骨骼,无一处生得不好。”

    “她本来长得就好。”钟少白从身侧走过,低声嘀咕着,“第一眼就瞧该见了。什么眼神。”

    ——

    兔儿并不难寻,就养在小院正北&30340;一排后罩房里。

    数目真&30340;不少。

    阮朝汐,荀七娘,钟十二,每人怀里抱着一只黑白毛色相间&30340;长毛兔儿,坐在白沙庭院边缘,赏明月,撸兔儿。

    阮朝汐细心,挨个数过了,“十八个大笼,每笼一只成年大兔,十只小笼,每笼四只小兔,总共五十八只。真&30340;养了好多啊。难怪白蝉阿姊每日花费那么多时间在小院里。”

    荀七娘惊叹出声。“养五六十只兔儿,那么多&30340;兔毛,三兄到底制了多少只笔?为什么外面总说云间紫毫珍惜难得呢。”

    阮朝汐对着头顶明月,手里撸着兔儿,默默地回想。

    从未有人告知她紫毫笔珍贵,更不会有人告知她,书房里那么多管紫毫,其中有多少出于坞主&30340;亲手制作。

    她见书房里&30340;紫毫笔摆放得随处可见,便当做是寻常练字&30340;笔,日日使用。前几日闲坐无聊,胡乱涂抹绘画时还弄坏了一支……

    有脚步声从回廊远处传来。

    从容&30340;木屐声响,踏在长廊木板上,清脆声音回荡得很远。

    白蝉&30340;声音模模糊糊地从远方传来,听不清楚,依稀在回禀事情。

    钟少白心虚,听到木屐脚步声&30340;瞬间就直跳起来,迅速把兔子塞进袍袖里按住,仔细整理衣袍下摆,再摆出拜会尊长&30340;姿态,脸冲着长廊来人方向,端正笔直地跪坐下去。

    荀莺初是惯犯,镇定地起身,手一松,兔儿蹦跳着奔向庭院深处。

    “快把兔子都扔了。”她悄声说,“死无对证,我们只是进小院赏赏月。远道而来是客,三兄不会把我们怎么样&30340;,千万别露怯。当面露了破绽才叫惨。”

    阮朝汐松了手,兔儿蹦跶跳走了,但手上粘了一层软兔绒毛,拍也拍不掉,她觉得距离‘死无对证’还远得很。

    木屐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海澜色广袖衣摆在月下显出一角,熟悉&30340;颀长人影随即从长廊转过来。

    三人同时低头,拂衣,并排跪坐好,一个比一个紧张。荀七娘刚才还活蹦乱跳,口口声声叫旁人镇定别慌,等见到真人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木屐声在面前停住了。

    荀玄微送别了荀氏车队,刚回主院就听说了小院被乘虚闯入&30340;事。他并不急着开口说话,平静&30340;视线面前三个笔直跪坐&30340;小小身影挨个注视过去,转往阴阳八卦白沙庭院。

    往日里总是整齐洁白&30340;细沙上踩满了脚印,细小沙粒从庭院里蔓延进了木廊,四处还散落着一撮撮不起眼&30340;深灰色可疑细毛。

    舒缓清冽&30340;嗓音开口道,“谁先说。”

    阮朝汐不敢抬头。她奉命带贵客四处玩儿,结果把人带进了轻易不许进入&30340;小院,还弄得满地狼藉。她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她先坦诚。

    但她今晚&30340;运气不太好。就在她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口时,白蝉一声惊呼,疾步小跑去庭院角落。

    “七娘。”白蝉抱着一只不住挣扎&30340;兔儿回来,轻声埋怨,“兔子整年四季都在掉毛,跑出去一次,身上&30340;毛不知沾染多少地方,极难打扫&30340;。……七娘?”

    荀莺初不敢抬头。兔儿被抱回来她就知道大事不好,干脆地原地起身,一溜烟跑了。

    荀玄微&30340;视线转向面前端正跪坐&30340;小少年。

    “少白。”他温和地问,“数月不见,你母亲可安好?”

    钟少白低头行礼,肃穆回话,“多谢外兄关怀,家母身体康健。”

    “嗯,回去代我问你母亲问好。”荀玄微淡淡道,“十二郎喜爱小院里&30340;兔儿,不必只取一只。索性再开笼去取只同花色&30340;来,我这边以一对相赠?”

    钟少白极狼狈地从衣袖里取出不断挣扎&30340;兔儿,交给白蝉。

    小院里再也待不下去,他索性学荀七娘,原地起身,一溜烟跑了。

    阮朝汐身边空落落&30340;,两个同谋都跑了,她感觉头顶&30340;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只觉得身上&30340;氅衣几乎要烧穿了洞。

    荀玄微从白蝉手里接过瑟瑟发抖&30340;兔儿,指尖安抚地抚摸长毛:“他们跑了,你呢。不说点什么?”

    阮朝汐低头说,“我……我也开笼取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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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出来廊下,摸了兔儿&30340;毛。兔儿跑去庭院里了……我手上粘了许多毛。”

    荀玄微叹了口气,“朝汐。”

    荀玄微极少当面喊她大名。短短两个字,虽然不算训斥,胜似千百句&30340;严厉训斥。阮朝汐脸颊热辣辣&30340;,低着头,歉疚地伸出手。

    手里果然粘着不少长短绒毛。

    “我听七娘说,紫毫笔原来是用兔毛制&30340;……”

    她小声说,“兔子虽然放跑了,但薅了一把毛下来。我、我替坞主也制只笔?”

    “有这份心就好。”荀玄微不置可否,转开了话题。

    “七娘和十二郎会留在坞里过年。你们年纪相仿,今晚&30340;情形看起来……脾性也相投,可以玩在一处。如此我倒是放心了。”

    阮朝汐:“……”

    “另外,阮氏壁&30340;年礼送来了,阮大郎君专准备了一份年礼予你,会有人送去你房里。礼单不薄,你收好了。”

    “是。”

    “下去歇着吧。”温热&30340;手掌伸过来,摸了摸她头,“紫毫只取背上一小撮毛,其余部位&30340;兔毛无用。回去多用些皂角,把兔毛洗干净了。”

    阮朝汐沿河回廊跑出小院,又跑出去书房,穿过庭院。

    夜风呼啸着吹过,被温和责备&30340;火辣辣&30340;感觉终于从脸上消退了些。

    庭院里灯火大亮,几个部曲忙碌搬运箱笼,见到她时,齐齐停下动作,垂手道了声,“阮小娘子稍候,即刻便好。”

    阮朝汐往前走了两步才回味过来。这几个箱笼里头装&30340;,想必是阮大郎君专门给她送来&30340;年礼。

    越来越说不清了。

    越来越多&30340;人把她当做寻回&30340;陈留阮氏女郎,开始带着敬意叫她“阮小娘子”了。

    她慢腾腾走回屋里,关门时才想起,刚才大好&30340;机会,她只顾落荒而逃,竟忘了当面问一下坞主。

    坞主是清楚自己来历&30340;。加诸在她身上&30340;重重身份迷雾,始终未作澄清,他究竟是怎么想&30340;呢。

    天色晚了。庭院对面&30340;西厢房点起了灯,女孩儿家清脆&30340;说笑声越过空旷中庭。

    同样&30340;屋子,因为里头住&30340;人大不相同,气氛也截然不同了。

    荀七娘&30340;活泼身影亮堂堂地映在窗纸上。阮朝汐远远地望着,不知怎&30340;,她想起了消失于人世间&30340;那位无名幕篱男子。

    无名远客也曾住在西房。那么瘦削文气&30340;人,那么隐忍内敛&30340;性格,就连深夜抚琴也怕被人听去,又如何下定了决心毁容哑嗓,又从门楼高处纵身决绝地一跃而下。

    她曾以为自己可以不问。她嘴上确实不再追问。

    但随着时间流逝,疑问沉淀心底,只会产生更多&30340;疑问。

    阮朝汐心事重重地陷入了梦乡。今夜不知做了些什么梦,梦境深处声声残乱乐音,那是几乎被她遗忘&30340;深夜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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