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有些凉爽，阴鸡在院子里悠哉踱步，桌上的茶水清香，冒着丝丝白烟
有虫鸣窸窣传来，我坐在桌前，黎松林就在我对面，我们谁也没有开口
良久，一声叹息传来，黎松林呷了一口清茶：“见到高素了吧”
“嗯”
我点头，又是安静
黎松林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胸前停顿，半晌，才开了口
“你和老林年轻时一模一样，起初，我还不确定，直到看见你戴的那块石头”
“五十年前，平福有个大员外，那员外染了怪病，几经寻医，终日无法，我家世代学医，也被请了去，我和你爷爷，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你爷爷说那员外是对仙家不敬，所以被诅咒得病，当时来许多人，你爷爷年轻，不得信任，一时竟成了众矢之的”
“你爷爷这个人呐，老套，耿直，那些人仗着年迈又有势力，对你爷爷出言讥讽，我本是不想搭理，但见你爷爷一直坚持，不畏权威，我便心生欣赏”
“后来，在一次行医途中，我又遇到了你爷爷，那次，我因为计算错了下针长短，导致阴魂破体险些丧命，是你爷爷救下了我”
“再见面，就是二十五年前了那天，你爷爷突然找上我，说让我陪他下一次墓”
“所以说我的金鲤子真的是爷爷给我找来的？那他为什么要骗我说是我父母千辛万苦寻来？而且，算时间那时候我还未出生，他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命格？”
黎松林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顿了顿，才又开口
“金鲤子确实为你你爷爷从墓中取出至于他为什么骗你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为什么？”
什么叫我还是不知道的好？这其中难不成还有什么说法？我盯着黎松林，答案都到嘴边了，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知道
被我纠缠，黎松林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呷了口清茶，好似不愿开口
他的眼神，又不忍其中又好像带着同情
我不明白，但他越是如此，我便越想知道
“黎老，您肯定是知道其中缘由的，我相信爷爷此番行事肯定有原因，但我也不想一辈子蒙在鼓里，还劳请您告知”
许是被我纠缠无奈，最后，黎松林叹了口气，终于开口
“你们的道术算法我不知道，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你的命格，但不得不说，你爷爷确实算对了我看你脖子上多了一块石头，想来你也应该知道阴石阳石了”
“嗯，高素告诉我了”
我点头，我知道黎松林话不尽然，所以也没多问，只静静等待后话
“你既知道了阴石阳石，那你也应该明白阴石的用处，相比于阳石，你的命格与阴石才更为贴合，才更有裨益，但，你爷爷不用阴石反用阳石，你又知道为何吗？”
“不知”
我摇了摇头，这我倒是没想过，不过许源生曾说过，因为阳石为玄阳，可以护着我不被阴邪伤害可我的命格并不是秘密，他也跟着下墓了，他难道会不知吗？那他为何也从未告诉过我呢？
“凡是阴阳，命为不定”
“曾经，我也想过不让那小兔崽子学鬼门十三针，干我们这一行的，说得好听是鬼医，其实，其中心酸只有自己才知我曾因为下针长短出错差点丢了命，因为穴位出错，而差点丢了别人的命每一次行医，脚都是在刀尖上走”
“从你的名字，就能知道你爷爷对你的期望，长者对之亲子，都是一样的，你的命格属至阴，本就极易招阴魂，你爷爷不想让你走阴阳道，他只希望你平安成长”
“在此之前，我虽没见过你，却不知听你爷爷谈论了多少，他说，以你的命格，活下来本是不易，有他在时，他还可以护着你，若是他去了，还不知你将如何他说，你的性子和他最像，面上虽然不说，但内里却是执拗得很”
听黎松林说起爷爷的种种，我早不知在何时泪流满面我想开口，嗓子却堵得发慌
黎松林说得怀念，神情却是哀戚：“我和老林总共见过四面，最后一面，是在他得知自己大限将至那一日，我俩秉烛夜谈直至天明”
“爷爷他说了什么？是不是关于我？”
我声音有些哽咽，眼前模糊一片，黎松林闻言，轻叹一声，随即点头道：“嗯他说，你偷偷学阴阳之术他都知道，他他已将你托付给许源生但，他始终不放心，所以那夜，他来找我，是希望得我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在你需要，无论如何，我要保下你一命”
“爷爷他”
心中悲戚，我再张不开口，只能双手颤抖往胸前金鲤子摸去这是爷爷，留给我最后的念想
“那夜我们聊了很多，他说了对你的安排，设想了你会遇到的危机”
“我去高宰之墓也是爷爷的安排？”
“嗯”
我虽早有猜测，但听了黎松林的肯定，我这心里却更为难受
“你爷爷为了做了很多打算，少时，你若不学阴阳之术，那么就让你跟着许源生，日后找个至阳命格娶妻生子，也可安稳一生”
“可你若是学，因为你的命格，就注定你将付出比常人更大的努力，或许别人只需一分力，你却要为此付出全力，悟性上，也不会有常人高，但，就算是如此，老林也想好了，两条路，你若是自觉艰难，就此放弃，安稳跟着许源生，许源生会为你安排好后路，这，当然是最好的，但你若是执着”
“我若是执着，爷爷便让我修鬼道，是吗？我能去高宰之墓也是你们安排的，是吗？鬼道乃阴术，与我之前所学的阳术完全不同，我废了十几年，潜心学道，到头来却一切成空，什么都要重来，爷爷为何不一开始就让我学鬼道？而且，在此之前，我们并不相识，爷爷又如何断定我就一定会去高宰之墓？”